云南普洱的咖啡故事
云南普洱的咖啡田
中國的咖啡種植始于云南。云南咖啡種植區處在世界上乘咖啡豆的“黃金種植帶”,云南咖啡總產量的將近半數來自普洱。經過20多年的潛心發展,普洱已堪稱中國的“咖啡之都”。世界上也許只有中國一個國家,既是咖啡的消費者,又能種植咖啡。而普洱咖啡,則是真正的中國味道。
中國味道:云南普洱的咖啡故事
咖啡對于中國來說,是舶來品。咖啡在世界的傳播歷史和西方人開拓世界的歷史是一致的。英國學者馬克曼·艾利斯在《咖啡館的文化史》一書中說道:“咖啡走進日常生活的起點,與現代歷史的起源似乎別無二致。”同樣,我們也可以說,咖啡在中國走進人們日常生活的過程和中國的現代化進程也基本一致。
“咖啡”這個詞出現于中國開始現代化進程的晚清時期。中國人最早將“咖啡”稱為“黑酒”,同治年間有一本專教中國廚師做西餐的《造洋飯書》又把咖啡叫作“磕肥”。而真正的咖啡文化則興起于20世紀20年代的上海。上海號稱東方巴黎,“它造就了新的社會群體、經濟關系與消費習慣”,是中國第一座“現代”城市,是中國最洋化的城市,從西方舶來的咖啡文化在這里得到了蓬勃發展。改革開放后,中國進一步與世界接軌,咖啡突破上海的城市范圍,成為中國都市青年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咖啡在中國不僅有被消費的歷史,同樣有悠久的種植歷史。中國幅員遼闊,適宜種植咖啡的地方有云南和海南兩個地區,其中又以云南最為典型。
云南咖啡的百年往事
云南在種植咖啡之前,其實就已經有了咖啡文化。1883年,中法戰爭爆發,1885年,法國與清政府簽訂《中法新約》,1887年開放云南蒙自為通商口岸。蒙自開關后,法國、英國、美國、德國、意大利、日本等國商人紛至沓來,開設公司、洋行、酒店以及賽馬場等,這其中就包括咖啡館。“操著不同國家語言的外國人人滿為患,并在城東開了個賽馬場,以供他們娛樂。顯然,20世紀初的蒙自儼然以一個國際小都市的面貌出現,讓人領略到異國的風情。”據考證,云南的第一家咖啡館就是法國人開的,名為滇越鐵路酒吧間(法國模式的咖啡館是咖啡館與小酒館的混合產物。)
1938年,為了躲避戰火,保存中國文化命脈,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南開大學組成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并遷至昆明。由于昆明校舍緊張,文學院和法學院乃遷至蒙自,西南聯大教授暫住于蒙自東門外原法國銀行和原法國領事館舊址,校舍仍嫌不夠,又租了哥臚士洋行。著名學者如聞一多、陳寅恪當年就住在哥臚士洋行酒店。在哥臚士洋行后面的“越南街”上,有一家“南美咖啡館”,是聯大師生經常光顧的地方。抗戰期間,中國近半文化大師云集云南,為此地的咖啡館涂上濃厚的文化色彩。時至今日,在蒙自的南湖邊上,還保留有哥臚士酒店及洋行的舊址。
有人說,昆明的咖啡館要早于上海。滇越鐵路開通后,在滇越鐵路總車站(云南府火車站)周圍形成了一個以外國人和華僑為主的聚集中心,許多西餐館、咖啡館和面包房也相繼出現。“南來盛”是昆明當時最負盛名的咖啡館,老板為越南望族。該咖啡館出售新鮮的現磨咖啡和法式硬殼面包,因口味純正而廣受歡迎。著名愛國華僑陳嘉庚先生曾是這里的常客,作家沈從文在此請過胡適,周恩來總理50年代喝過“南來盛”咖啡后評價說與他青年時期留學法國喝的相差無幾。一直到上個世紀80年代,這里依然生意火爆,高朋滿座,“南來盛”成為云南咖啡文化的歷史見證者。二戰期間,一支美國空軍力量——“飛虎隊”為協助中國抗日駐扎云南,隨其而來的是西方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咖啡作為西方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典型代表,在昆明傳播開來。“在穿越駝峰航線的運輸機上不僅有抗戰物資,還有飛虎隊員們愛喝的咖啡,那些金發碧眼的小伙子轟炸式地把咖啡文化帶到了昆明。”
中法戰爭、抗日戰爭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這些歷史大事件將處于中國西南邊陲的云南納入世界體系。這是20世紀的中國風云變幻和動蕩飄搖的一個縮影,而小小的云南咖啡豆也成了這段歷史的一個具體而微的生動注腳。
普洱:中國的咖啡之都
咖啡種植始于云南并非偶然。云南的地理位置處于世界咖啡“黃金種植帶”范圍之內,其自然條件非常適宜咖啡種植。云南咖啡種植區位于亞熱帶高原地區,屬于世界上乘咖啡豆的“黃金種植帶”。南北緯22°之間海拔800~1300米的肥沃梯田和PH在5~6.5之間的赤紅土壤條件,為小粒種咖啡豆(Arabica,又稱阿拉比卡咖啡豆)提供了得天獨厚的生長環境。這里出產的小粒種咖啡顆粒勻稱、味醇和、香氣高,以濃而不苦、香而不烈、濃香醇和且帶有天然果味而馳名海內外。1993年,第42屆布魯塞爾尤里卡博覽會上,云南小粒咖啡在全世界100多個國家和地區選送的上萬種咖啡中脫穎而出,獲得尤里卡獎。
云南是中國最早出現咖啡種植的地區,距今已經有100多年的歷史。1900年前后,法國傳教士田德能來到云南大理附近賓川一個叫朱苦拉的彝族村寨,他從越南帶來了一株咖啡苗和咖啡種植技術。據說這株咖啡苗的祖先可以追溯到1715年荷蘭咖啡商送給法國國王路十四的那株咖啡幼苗。這株100多年前法國傳教士為了滿足日常飲用的需要而種植的咖啡苗,成為云南咖啡種植的開始。
上個世紀40年代,愛國華僑梁金山從緬甸將咖啡成功引種至自己的家鄉云南保山,抗戰爆發,這些咖啡苗幾乎被戰火毀壞殆盡。50年代,在梁金山的資助下,云南省農業科學院熱帶亞熱帶經濟作物研究所的科技人員經過改良,培育出高產的云南保山潞江壩小粒咖啡,促成了云南咖啡種植的第一個高潮。這個時期的云南咖啡,絕大部分都出口蘇聯,咖啡品種主要為阿拉比卡種咖啡中比較優秀的波旁和鐵皮卡咖啡。后來,中蘇關系破裂,云南咖啡的大規模種植潮也隨之結束。那些曾經達到幾千公頃的咖啡園,被擱置或改種其他農作物,只有少數的咖啡苗還搖曳在滇緬公路的路邊和農家院落里。
經過近30年的沉寂,云南迎來了第二次咖啡種植熱潮,這是從雀巢公司開發云南的咖啡項目開始的。上個世紀80年代末,雀巢開始支持云南發展咖啡產業,在思茅(即普洱)和景洪(即西雙版納)發展咖啡項目。那時云南咖啡生豆的年產量約為500噸,普洱市還沒有開始種植咖啡。經過10年發展,90年代末,在雀巢的技術支持下,云南的咖啡產量比80年代增加了將近3倍。后來,雀巢中國將其重心移至普洱并建立咖啡采購站,為當地的咖啡種植業提供有力的技術和市場支持,普洱咖啡真正走上產業化的發展道路。目前,云南咖啡總產量將近半數來自普洱。經過20多年的潛心發展,普洱已堪稱中國的“咖啡之都”。
現在云南種植的咖啡品種,已經和100多年前法國傳教士帶來的古老品種有了很大不同。其中有60%以上屬于卡蒂莫品種,只有不到20%的品種是最早由傳教士帶入國境的鐵皮卡品種。普洱種植的咖啡品種也主要為卡蒂莫品種,這種品種是用75%的小粒種基因,混合25%的中粒種基因選育而成。云南咖啡種植,像中美洲一樣,有發生葉銹病的風險,而且云南的咖啡種植史表明,葉銹病對這里的咖啡生長影響很大。1992年前后,雀巢引入了卡蒂莫種咖啡,這種咖啡能夠抵御葉銹病。小粒咖啡口感好,世界上著名的咖啡品種幾乎全為阿拉比卡小粒種咖啡。中粒咖啡的抗病蟲害風險的能力則高于小粒咖啡。卡蒂莫品種則綜合了二者的特性,在口感和抗風險能力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使大規模的咖啡種植成為可能。普洱市咖啡種植業的另一個特殊優勢在于,那里大大小小的咖啡種植者在咖啡種植專家的幫助下,不僅懂得咖啡種植,而且具有咖啡質量和營銷方面的知識。他們通過出售生豆、咖啡果和帶皮咖啡豆,繞過采集者和中間商,直接獲取附加值。咖啡種植者具備的知識越是豐富,他們的選擇就越多,他們的實力也就越強。
走向世界的中國味道
除了雀巢,還有麥斯威爾、星巴克等跨國咖啡巨頭也看到了云南普洱咖啡的巨大發展潛力。咖啡由此給當地農民帶來收益,甚至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財富神話,不少茶農都改種咖啡。但是,當地的咖啡農藝師卻并不鼓勵咖啡種植以犧牲普洱茶為代價。茶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普洱茶更是中國獨有。在普洱咖啡種植熱潮和沖動的背后,相關專家也在尋求咖啡與茶和平共處的最佳方式。普洱茶喜陽,其采摘期一般是當年2月下旬到11月;咖啡則喜陰,采摘期是當年12月到次年的3月。由此可見,咖啡和茶恰好避開了各自生長品性和采摘期的矛盾,這為經濟作物種植的多樣化提供了可能。
普洱,這個云南省的邊陲小鎮,以普洱茶聞名于世。如今,普洱又有了另外一個城市標簽——中國的咖啡之都,咖啡已經成為普洱重要的具有代表性的經濟作物。云南普洱正逐漸成為繼巴西、埃塞俄比亞、印度尼西亞、哥斯達黎加等世界主要咖啡產地之后的又一種植基地,普洱的咖農和他們種植的咖啡也因此成為全球咖啡貿易體系一個越來越重要的環節。世界上也許只有中國一個國家既是咖啡的消費者,又能種植咖啡。而普洱咖啡,則是真正的中國味道。



